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，如有雷同实属巧合。

1

临下班了，几个女同事一面收拾东西，一面兴奋地八卦明星的离婚——

“哎，你们看女方的声明了吗？真没想到啊！还优质偶像呢，对自己孩子的妈这么扣！”

“再扣，不也分了2亿多？可怜明星的前妻，谁可怜我们这些社畜哟！”

“就是啊，这年头，有钱的和没钱的离婚可差太多了，有钱人离婚得开香槟庆祝，没钱人离婚，就只剩凄凄惨惨了……”

看见王丽梅推门进来，一个同事用胳膊肘碰了碰正在发言的人，三个女人对了对眼，好像都回味过什么，不约而同地闭了嘴。

王丽梅面上若无其事地对众人笑了笑，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酸涩。

是啊，同事们说的没错，现如今，离婚不可怕，也不丢人，难堪的是如她这般，人到中年，一事无成，以失败者的身份被踢出围城。

婚姻没了，她所谓的事业也只是糊口的营生。

今天的客户，她已经第三次上门实测了，客户让她把方案改了又改，一直耗到五点多，她再三说得去接孩子了，才肯放她回来。

她的职业——“家装设计师”，说起来好听，其实没有半点自主权，是用生命和脑力三百八十度讨好甲方爸爸的行当。

无数个熬夜加班的日子里，她真想辞职算了，好好地歇一歇，可是看看存款数额，再想想才7岁的妞妞，又只能打消念头，咬紧牙关，麻木地撑下去。

天阴沉沉的，城市的车水马龙像一锅煮粘了的粥，混沌粘稠。去妞妞学校的一路都是红灯，又赶不上接孩子了，开着车的王丽梅烦躁起来。

她顶不愿意麻烦母亲，可又不得不求她。

果然，母亲又在电话里喋喋不休：“哎哟，我正给你吴叔做饭呢！我不是跟你说了，你以后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早点说，别老搞突然袭击，让人手忙脚乱的……”

再婚后没工作的母亲一切以吴叔马首是瞻。

饶是知道她离婚没人帮忙带孩子，母亲还是要把伺候吴叔，放在人生价值的首位。

她很看不惯母亲那副没骨气的样子，可又说不出什么。她16岁上就没了父亲，读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吴叔给的，就连离婚后新买的这辆轿车，也是吴叔掏的钱。

要怪，也只能怪自己没能耐。

等她到家时，母亲已经赶回自己家给吴叔做饭去了。

家里只有妞妞一个人，她正蹲在地上，抱着狗狗玩。书包就扔在沙发上，动都没动。阳台的狗尿垫铺了一整天，黄色的尿液渗在地板上，满屋子一股狗臊味。

她心里“腾”地窜起一股火。

“不是叫你回家先写作业吗？都几点了？回家就知道跟狗玩！妈妈不回家，你就不知道主动学习，想把我累死，是不是？”

妞妞小嘴一瘪，怯生生道：“妈妈，我饿……我想吃完饭再学。“

”饿！？谁不饿？妈妈忙了一天，回家还要给你做饭，辅导你学习，你就不知道体谅体谅妈妈？”

望着母亲那张气急败坏的脸，妞妞再不敢说话了。她撒开小狗，把硕大鼓囊的书包拖在地上，沉默地去了书房。

王丽梅腰酸得厉害，本想点个外卖算了，可一打开冰箱，看到里面有两颗快蔫了的西兰花，再算算外卖价格，只得还得撑着一口气去厨房洗菜、切菜了。

冬日的自来水淋在手上，有种切肤的冷。

她的泪不争气地落下来。

她想起同事们议论的明星前妻——同样都是人，明星的老婆结婚时风风光光，离了婚也有保姆、有司机，还有巨额赡养费；就连她那没工作的母亲，虽然在家里没有自主权，但好歹不用受外人的气；只有她，是前后不靠，里里外外的，只有她自己。

这么想着，她越发凄楚，泪水竟如决堤的河，延绵不绝地滚落下来……

2

“叮咚”，看着手机信息，王丽梅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。

对于34岁的她来说，心情最美好的时候，不是收到男人的示爱信息，而是收到工资到账提示的那一秒。

离婚后，前夫每个月只给块的抚养费，够干什么的？

现如今，真正的大头不在孩子的吃穿用度，而是各种班和寒暑假五花八门的集训营。

偏她生的又是个女孩，这方面的花费就更多！

——女孩子总要学舞蹈吧，这是标配！

跆拳道或者搏击也得练，现代社会心理不正常的人那么多，女孩子不会个三拳两脚，当妈的能放心？

现在机器人编程这么火，男孩都学，女孩能让她落下？将来找工作，用人单位可不分男女！

还有乐器，好歹也得会一门……

好吧，这么一安排，把周五晚上也占上，妞妞周末也只能休息大半天。

可有什么法子呢？

女孩子总归是要靠自己的，她不想妞妞以后也像她一样，被生活蹂躏，却无力反抗。

王丽梅盘算了一下，只要这个月顺利完成手上的单，妞妞明年舞蹈班的学费就出来了。

心情不错的她接上妞妞，径直去了披萨店。

坐在明亮温馨的饭店，她问妞妞：“今天作业多吗？”

“今天没布置作业。”

王丽梅心里瞬间一松。

正好，今晚她也不用加班。那么，就吃完饭，带妞妞去看个电影吧，她也想好好放松放松。

不料，妞妞不紧不慢地又接了句：“嗯………王老师说了，以后她都不给我们布置作业了。今天老师在讲台上还哭了……”

王丽梅听得一头懵，她摸出手机，点开班级群和家长群。

好家伙，不看不知道，两个群都炸了锅了。

班级群里，她翻过一长溜接龙似的家长们安慰老师的信息，终于翻到了班主任的声明：

“今天，有家长举报到教育局，说我们老师没有响应政策，每天还给学生布置作业。

那好，按照教育局的要求，以后咱们班都没有作业了。

老师们布置作业，是为了什么？

不是为了你的孩子好？

全班五十多个学生，每一份作业，都得认真批改，老师们下了班还要加班批改。生怕耽误您孩子学习，我们病了不敢请假，自己孩子的学习也顾不上，我们不求家长感恩，但起码别给我们添乱……“

再点开另一个群家长群，那里面没有老师。

家长们正群情激昂地要揪出那个举报人。

一条条发言来势汹汹——

“那个举报的家长，你有本事举报，就别做缩头乌龟！你不想做作业，就害得我们的孩子都不能做作业？你缺了大德了！“

“你既然有本事举报，一个电话就打到了教育局，看来也是有背景的。你有本事不通过高考也能把孩子送进大学，但我们没那本事！”

“就是，今天你拒绝作业，将来你能拒绝高考？蠢货！别的班都有作业，就咱们班没作业，那咱班的孩子不都得垫底？”

……

王丽梅看得心惊肉跳，大家纷纷发言，只有她没有讲话。害怕被人误认为是举报人，她赶忙追加一条信息发到家长群：“就是就是，老师每天布置作业，家长才能知道孩子的学习进度啊！”

然后，她也接龙似的，把别的家长安慰老师的信息复制过来，略作修改发到班级群——

“王老师，您别难受，我们无条件支持您的工作，恳请您一定继续布置作业！如果您害怕被举报，以后就让家委会出面布置作业，出了问题，由家长们承担，与您无关。”

这还不算完——班级群里，有家长陆续发来了孩子端坐在书桌前学习的小视频。

“老师请放心，就算不布置作业了，我也会让孩子天天做题巩固！”

还有家长把孩子刚做完的培优卷拍照发进了群。

很快，自发的拍照片打卡作业开始了。

“对，咱们还是照常往群里打卡作业！”

“对，气死那个缺德的举报人！”

披萨上来了，妞妞兴奋得两眼放光，抓起一块，大口吃起来。

她小嘴塞得满满的，笑嘻嘻地问：“妈妈，披萨可真好吃！等吃完饭，你能带我去游乐场玩一会儿吗？”

被妞妞雀跃的声音打断，望着女儿那张没心没肺的脸，王丽梅没来由地焦躁起来：“玩，就知道玩！你看看，这会儿功夫，别的孩子两张卷子都做完了！你赶紧吃，吃完也回家做题去！”

披萨还塞在嘴里没来得及下咽，妞妞被吓懵了，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突然变了脸，泪珠儿“扑簌簌”落下来。

王丽梅有些于心不忍，可她有什么法子？

这时代疯了，所有人都疯了。

那她王丽梅只能也跟着一起疯……

3

周五下午，伺候妞妞吃完外卖，王丽梅就支起了电脑。

今晚，她必须给客户交出三份设计方案。

“妞妞，妈妈要加班，你抓紧时间自己完成作业！“

妞妞嘴里应着，可小身板进进出出的，一会儿拿铅笔，一会儿找橡皮，半小时过去了，屁股还没坐到椅子上。

好不容易坐下了，小狗窜到她脚边，她又弯下腰去摸狗头，嘴里还念念叨叨的。

王丽梅着急赶活，妞妞那墨迹样，让她心头火又窜出来了——小狗是前夫买的，这男人，坑了她不说，人走了，还留下这狗，影响娃儿学习！

邪火攻心的王丽梅，大步走到妞妞身边，一言不发地掐住狗脖子，把狗往阳台拖去。

小狗被掐痛，发出凄厉地惨叫。

妞妞像被掐到心头肉似的跳起来，尖着嗓子替小狗求饶：“妈妈不要啊！你把皮皮弄疼了！“

见她身子又离开了学习桌，王丽梅更上火了：“一天天的就知道狗，狗比你妈亲，是吧！？再不好好学习，明天就把狗送人！”

一听说要把狗送走，妞妞“哇”地哭出来：“妈妈坏！我不要妈妈！“

“你说什么？！”王丽梅把狗扔进狗笼，“砰”一声关上笼门。

妞妞使出浑身力气，尖声大叫：“妈妈坏！妈妈不让我见爸爸，还要把爸爸送我的狗送人！妈妈坏！坏妈妈！”

女儿的控诉，像尖刀戳在王丽梅的心头。

她怒不可遏地扬起巴掌，可望着妞妞那满是泪珠的小脸，巴掌终究是落不下去，她咬了咬牙，巴掌竟狠扎扎地扇到了自己脸上！

崩溃就在那一瞬间……

她颓然地蹲下，捂住滚烫的脸，痛哭起来。

她心里的苦，又能向哪个诉说？

今天在公司，因为客户投诉，新店长开会说，让她不想干，就回家带孩子去！她已经34岁了，还要被比她小了六岁的毛丫头训斥。

大学刚毕业时，她也曾意气风发过，设计的作品还得过几次业内奖项，如果一路专注事业，她也早该混上中层了吧？可自从有了妞妞，妞妞打小感冒发烧不断，前夫工作又忙，她想着家里总得有个人顾孩子，便申请从设计师岗转到了综合部。

是哪个骗鬼的说的，女人要把事业和家庭兼顾好？

她尽力了，可哪一头也没顾好！

妞妞6岁时，前夫出了轨。

离婚后，她一个人带孩子，累死累活的，一个月七八千的工资，舍不得吃，舍不得喝，几乎全花在了妞妞身上，可到头来，女儿还要恨她……

妞妞被母亲痛哭的模样吓到了。

她瘪住嘴，不敢再哭出声，只能大口吸气地抽搭。

王丽梅知道自己该停了。

可她像被魔附了身，翻出手机，举到妞妞面前，不管不顾道：“你看看，这就是你的好爸爸！是我不让他来看你吗？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给你爸爸又生了个儿子！现在，你爸爸天天抱他的新儿子，哪有空理你？你现在只有妈妈了，知不知道？！把妈妈气死，这世上就彻底没人管你了！”

手机屏上是前夫抱着新生儿的照片。

前夫的这条朋友圈本来对她不可见，可偏有好事者截图转发给她。

妞妞瞪大了眼，看着爸爸紧满面笑容地抱着一个陌生的婴孩，还有照片上的配字“儿子6个月了，胖胖的，好可爱”。

她哭不出声了，大张着嘴抽气，像要背过气去。

憋了很久，才“哇”地哭喊出来。

那声音不像7岁孩童的哭泣，像被捅伤的幼兽发出的惨嚎。

王丽梅心口一阵绞痛，她蹲下紧紧抱住女儿：“妞妞，别怕……妞妞还有妈妈……妈妈……也只有妞妞了……”

女儿小小的躯体在她怀里颤抖着。

她面颊上早已湿滑一片，分不清是女儿的泪，还是她自己的，像两个凄苦的灵魂交织在一处，无法分离……

她知道，这一切对妞妞来说，过于残忍了。

可她又觉得，应该这样——妞妞7岁了，她也该学着适应没有父亲的生活了……

4

月底的语文单元测验，妞妞只得了83分。

虽然不搞排名了，但老师在班级群里公布了每一档分数的学生数目，全班55个孩子，满分的6个，90分以上的35个。

妞妞的学习情况不言而喻了。

王丽梅仔细研究妞妞的试卷后，认为妞妞成绩低，有一部分原因是书写速度太慢。

焦虑之下，她马上给妞妞报了个写字班。

明面上的语文辅导班被取缔了，她又托朋友联系到一位退休教师，每周六把妞妞送到老教师家，专做阅读和作文辅导。

这两个辅导班一加，妞妞的周末就全被占满了。

除了为了提高成绩，其实王丽梅还有私心——以后，前夫周末再想见妞妞，她就可以以辅导班排课紧为由，堂而皇之地把他回绝了。

前夫生了儿子后，在市区五星级酒店大搞宴请，还对着他们共同的朋友炫耀，说如今他也算是人生圆满儿女双全了，这话传到王丽梅耳里，她恨得牙发痒。

这男人，把她耗到人老珠黄，再出轨找小娇妻，生儿子，他确实是圆满了，那她和妞妞算什么？

打那以后，前夫再打电话想见妞妞，她便在“你不是有儿子了吗？还天天想着女儿，你那小老婆愿意吗？”

前夫讨不到嘴上的便宜，妞妞也见不上，索性干脆连电话也不打了。

王丽梅乐得落个耳根清净，她就是要挣口气，一个人也要把妞妞养得出类拔萃。

5

晚上，王丽梅收到快递信息，她在网上给妞妞买的三文鱼到了。

她正在陪妞妞写作业，真想等明天下班回家时再顺道取，但一想到好几百块钱的进口生鲜鱼肉，要是放到明天，该不新鲜了。

饶是累得两腿发紧，她也只能换上衣服，准备下楼。

女人离婚了，有这点不好，大事小事，都得亲历亲为。

临出门时，皮皮窜过来，抬头巴巴地望着她。

她忙得好些天没遛过皮皮了。心想，也好，就带它下楼走一趟，顺便在外面拉了尿了，省得拉在家里，还得她收拾。

在小区门口的云柜取上快递后，王丽梅又拐去了旁边的便利店，想顺便再给妞妞买点水果。皮皮不能进店，她就把它牵到超市斜对面的绿化带，那有一溜铁栅栏。每次遛狗买东西时，她都把皮皮栓在栅栏上。

可那晚过去，却发现栅栏不知什么时候给拆除了。

她就偷了个懒，把狗绳随意地挂在了冬青树叉上。

她在店里挑选着，盘算着——草莓有三十一斤的，也有四十一斤的；三十一斤的小点，但营养是一样的，不如就买便宜的；最近流感厉害，得买点奇异果给妞妞补补维C；吃蓝莓对眼睛好，买点明早配土司吃；椰子也是妞妞喜欢的……

小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。

不是一点没担心皮皮，可心里有个小人也在讲——要真叫人牵走了还好呢，光照顾妞妞就够累了，再加上这么个小东西，又得洗澡，又要剪毛，还得铲屎铲尿，实在是没精力……

等她拎着水果走到绿化带，却只听得冷风在耳畔呼啸，不见皮皮的踪影。

“皮皮！皮皮！”

她大声喊着，有些惶惑，还夹杂着隐约的窃喜。

竟真叫人偷走了！

她顶着呼啸的寒风在小区里绕了两圈，一直走到塑料袋把手指头都要勒断了。

也没有找到皮皮。

“我尽力了”，她自欺欺人地想。

6

妞妞做完作业，满屋子里找皮皮，找不到，跑过来问王丽梅。

“妈妈，皮皮怎么不见了？刚才还在呢。”

王丽梅把心一横：“妞妞，妈妈刚才下楼取快递，我把皮皮栓在树上了，可等我出来，它就不见了……”

妞妞盯着妈妈的脸看了好一会儿，才反应过来。

她“哇”地大哭出来：“妈妈骗人！我要皮皮！”

王丽梅自知理亏，蹲下，手忙脚乱地安抚妞妞：“妞妞，你想啊，你每天上学，妈妈天天加班，皮皮都是自己在家，它跟着我们是很受苦的，要是谁捡了它，肯定比我们对它好！再说，妈妈也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
妞妞一味地哭，根本不听王丽梅在讲什么，小嘴像机关枪一样振振有词：“妈妈骗人，妈妈是故意把皮皮弄丢的！一定是故意的！离婚也是妈妈故意的，我爸爸根本就不想离婚，是妈妈非要离！你们吵架，我都听见了！妈妈是骗子！”

女儿尖利的哭喊，让王丽梅万箭穿心。

她万万想不到，原来，在妞妞心里，离婚该责怪的不是出轨的父亲，而是她这个坚持要离婚的母亲。

她捂住悸痛的胸口，摊坐到了沙发上。

7

王丽梅一直加班到7点多才到家，上楼时，在楼道里，她看到一张“寻狗启示”。

用铅笔写的，满是稚气的字体：“我的狗狗丢了，叫皮皮。黄色，肚子上有个白点。请送到3号楼16-02。谢谢叔叔阿姨。”

不用想，肯定是妞妞写的。

她倒抽一口气，退出来，又跑到隔壁楼道，果然，那里也有同样的寻狗启示。

进了门，王丽梅一言不发，先去翻妞妞的书包。

在数学课本里，她翻出来一沓写好还没来得及贴的“寻狗启示。”

王丽梅简直要气疯了，还有一个月就期末考了，妞妞上课不听讲，把精力全搞到这儿来了！

她把那沓“寻狗启示”拍在妞妞面前：“妈妈辛辛苦苦供你读书，你上学就给我搞这个？”

妞妞把铅笔放下，咬住唇，小胸脯一起一伏，愤愤然：“找不到皮皮，我就不要习！“

“你说什么？！“

妞妞瞪着她：“我说，我不学习，以后再也不学习了！”

怒火一下子燃到胸口，王丽梅揪住妞妞的胳膊，把她踉踉跄跄拖进卧室。

这一回，巴掌终于结结实实落在了妞妞的屁股上。

王丽梅恨骂：“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？啊？”

巴掌带出呼啸的风，一下，又一下。

一直到妞妞的哭喊变成嘶哑的求饶，她才精疲力竭地垂下手去。

心底有一瞬间的放空。

但很快，愧疚感开始噬咬她的心。

她看到妞妞上半身趴在床上，屁股肿胀得通紫，带着一道道指痕。

孩子的小脸还压在床上，无声无息。

心猛地狂跳起来，王丽梅把妞妞翻抱过来。

还好，不是窒息，是哭得没了力气。

彷佛噩梦乍醒，王丽梅俯下身去贴近女儿的脸，哭泣着喃喃：“对不起，宝贝，对不起……”

可是，她感到妞妞浑身颤抖，在她怀里抗拒着，把脸向远离她的方向扭过去……

8

车里放着音乐，王丽梅跟着哼唱起来，她今天是难得的心情不错。

昨晚，客户给她打电话，让她早上来家里签单，交定金。

这一单谈成，能拿多提成。

这个客户，她前后跟了两个多月，装修图都不知道改了多少次了，客户家住在城郊，光来回的油费也跑了有二百多了。

好在，今天总算是拿下了。

她想好了，下班后，买个奶油蛋糕带给女儿，晚上也不加班了，好好陪陪她。

自从皮皮丢了，妞妞一直情绪低落，对她爱答不理的。作业倒是知道按时完成了，最近的几次小测验，也都是A+。

看来，把狗弄走，还是对的……

走到半路，客户的来电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
那女客户在电话里是少有的客套，王丽梅的心不由揪了起来。

果然，她听见女人说：“小王啊，实在不好意思啊，你还没出发吧？不不不……你设计得蛮好的，是我老公打问了一下别的装修公司，报价比你们那低不少呢，所以……“

她还想再争取一下，但电话挂了。

再打过去，占线，一直占线。

胸口像被人硬塞进一团棉花。

糟乱，憋闷。

她把车靠路边摆停，头抵在方向盘上，想让自己放空片刻。

把泪水擦干后，她调转车头，往公司开去。

一进公司，没有片刻喘息，她马上打电话开始跟新客户对接。

正跟客户谈着呢，妞妞的班主任又打进来了。

“嘉悦妈妈，有个紧急情况，我跟你讲，你一定稳住。刚才，小饭桌的老师打电话来说张嘉悦找不到了……“

王丽梅心猛地狂跳起来，班主任还在讲：“也怪我，今天上午，张嘉悦和同学打架了，我一生气就说叫家长来，也许她是怕你骂她，所以躲起来了？你别急啊，学校里有监控，保安也已经在找了……“

王丽梅耳朵“嗡嗡”直响，她什么也听不见了，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旋：“妞妞不见了！妞妞不见了……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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